沧海一点盐

And still I dream he treads the lawn

Walking ghostly in the dew

Pierced by my glad singing through

如果我的烦恼只是论文就好了

我同情努门诺尔人,但有时又确信,他们确实不知餍足。毕竟,他们是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的。


转念一想,可能如今的自己也是不知餍足。


没有办法。怎能去批判前人呢?

毕竟更高远的存在就在眼前。


1

早上,我早起陪爸妈外出,挖野菜。这次主要是为了妈妈。

在最近至少两个星期的时间里,我都不记得她身体正常、心情正常的样子。她身上的问题太多了,陪伴多年的胃病和失眠,像两个不依不饶的老朋友,折磨她的神经,也折磨我们的。

恹恹又倦怠。在前天跟爸爸再次爆发一次凶狠的争吵后,我提出挖野菜,假装天真烂漫又热情洋溢。

车站下来在小区耽搁一会儿,我妈双眼下垂、嘴角下撇。太累了,走不动,不去了。

好的。什么都可以。

然而我爸不甘心白跑这么远一趟,更何况现在是封锁时间,回去小区也不开门。我和他在前面沿着近处的土路走,我妈在后面慢慢厮磨。

手机铃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,她已经不耐烦。她和我爸都一样,就怕手机响、就怕人敲门。她希望没有任何人、任何事找她,她希望这个世界简单一点,没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麻烦。


2

我们明天要回老家。

虽然我们什么都不要,什么都放弃,但是依然要回去。

我担心我爸,但现在我更担心我妈。所以我仍然一起。

上一次,没有我在,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。

夫妻尚且争斗如世仇,更何况兄弟。

而让我感到无力的是,为什么要把火气撒在最亲密的人身上。你明明知道这种事情我妈没法控制,你明明知道事情的缘由、这些人的动机和因此导致的行为。但是,为什么,还能发出质问。

好像你发出了这声质问,就能证明不是自己无法掌控局面,不是自己坐在一旁无能为力一样。

为什么要这样呢?

人生已经很艰难了(笑),为什么还要去伤害一个最亲密的、一个没有刺的人呢?


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。

大概没有人希望我回去。

但谁能照顾我妈,谁能对她好一点。


3

前天争吵后,我和我妈在厨房,我妈疲惫地翻弄案板上的菜,告诉我,有时候真的不想活了。

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

但也没有频繁到让我无动于衷的地步。

我想告诉她,坚持下去,撑下去,想想世界上还有很美好的事,我想告诉她存在主义,我想告诉她西西弗,但是,这一切都透露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。

在我陷入同样的漩涡时,我知道这些都是没用的。

为什么一个放弃一切的人,还会去在乎几本书没看、几部美剧没追。

在人生的天平里,为什么一种思想,或一个虚幻世界,会比生命更重。


我能做的。

只是转移视线而已。


4

我们只是努力拖延。

不是拖延死亡。

而是拖延生命。


5

隔着空酒瓶,看到,《送你一匹马》。

好像是喝多了。

我不知道近期让我沉溺酒精的是什么。或许是之前囤的葡萄酒太多,或许是液体落入杯中时哗哗的响声清亮,或许是一杯又一杯后,飘飘的头脑和微微发烫的胃。

我喜欢勃艮第杯,因为它杯形深广,装很多也只有浅浅一层,看起来更具有欺世性一点。


6

前两天和一位长辈聊天,她说,你性格挺好的,虽然内向一点,但性情还算开朗。

当时我笑着应和,心里很有种伪装滴水不露的得意。


7

下午开窗睡觉,听到对面阿姨絮絮叨叨地打电话,是那种认真的敷衍。

挂了电话后,听她暴躁地喊,打这种电话,跟我说这种事。

我模糊地想,阿姨这时候不应该在诵经?

醒来后意识到,不是梦。


8

拉下百叶窗/取来提琴和单簧管/好让没有一双脚沉默在房间里/也没有一片嘴唇不接吻,互染酒痕


9

上文是,叶芝的《山墓》。

我的《山墓》。

我!的!

傅浩的翻译实在不对胃口,摘抄中自行修缮重写,把措辞打磨成自己喜欢的样子。

但是这一过程中,我也不知道原文是什么。

或许我只是想造出自己喜欢的词句而已。

那产生的,是我的叶芝。

我理解、喜欢的叶芝。

而不是傅浩的叶芝。

也不是真正的叶芝。


大概没有一个人,会真正喜欢另一个人。

人们喜欢的,只是自己的想象体。

当ta不符合自己的想象体的时候,就是离去的时候。

世界应当也是如此。

我们只是喜欢,世界在我们心中的倒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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